庄韫兰忍不住问:“那要是平民出身的后妃,得宠之后也想抬举自己的家族呢?�
太子摇头失笑:“太祖爷已有祖训,恩荫后妃家族,只赐虚衔而无实职,既是虚衔,即使再显贵,也不至于祸及江山吧。�
那要是得宠的后妃不满足于家族只享虚衔怎么办?
看出她眼中的疑惑,太子不等庄韫兰开口,就把她的问题解了,“祖训在前,按你的说法,太祖爷也算是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情,若是后世当真出了如此昏庸的天子,朝臣自当依祖训规劝,若再不成……�
那守不住天下也是应当,兴许就是谢氏皇族的气运尽了吧�
太子扯了扯嘴角,眼睛却没有多少笑意�
他绝不会成为那般昏庸的天子,也绝对不会教导出那般昏庸的继任者�
想到这个,太子不由就想起了太子妃和康哥儿�
康哥儿既是他的嫡子,也是他的长子,若无意外,日后必将与如今的他一样,以太子之尊入主慈庆宫,再往后,康哥儿也会成为这个皇朝的主人�
但是太子妃的性子,真的适合抚养皇储吗?
太子并不怀疑太子妃的品行,但是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皇朝继承人,仅有品行又怎么足够�
文治武功,固然可以交托可信的臣工;治国之道,日后他登大位,也不会吝啬于对国朝的继任者倾囊相授�
可是别的呢?
仁善二字若是放在寻常百姓身上,自然是上佳之德,可若是放在一国之主的身上,仁善过了头,可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�
他应该怎么做?
为了国朝的未来,让太子妃和康哥儿母子分离,令他不要被太子妃那些不应出现在掌权者身上的特制所影响�
可是太子妃满腔的慈母之心不假,他已经承受过母子分别之苦了,难道要让自己的儿子,也承受一遍么�
康哥儿如今还没有当年的他大呢�
太子收回慢慢飘远的思绪,忽又一哂:是啊,如今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�
“又琢磨什么呢,”他拍拍怀中半天没说话的人,打趣她说,“这想抬举父兄任个实职的宠妃,该不是指的你自己吧?�
庄韫兰一看就知道太子这是在逗她�
“妾才没有呢,”庄韫兰哼了一声,“不瞒您说,妾曾祖父还真是正经中过进士,做过官的呢,不过那官他做了没几年就致仕了,再往后,他也从没要求过子孙非得考取什么功名,只说是机缘天定,安心守好祖产,做个不负本心的人就好,到现在,每年祭祖的时候,妾的兄长给曾祖父磕头都磕的格外诚心呢,直谢曾祖父免他头悬梁锥刺股之苦。�
太子又被她给逗笑了�
不过一琢磨也是,若不是家风如此,庄氏大概也不会活的这么散漫快活�
“要按你这么说,孤也得谢你这位曾祖父了,若不是他,孤可能也见不到你。�
可不是么,要是她祖父、父亲都在功名一道争先,她成了官家小姐,自然也就不用进宫了�
这么一想,庄韫兰还有点小遗憾�
她爹怎么就这么不上进呀�
不过上进也没用,就算她成了官家小姐,又做了官家太太,活在这么个皇权至上、又讲究株连的时代,苟命也是很难的�
庄韫兰认命的默默叹息�
不过要是这么想,她现在倒是还算不错,起码不会因为别人的罪过被拉走砍头了,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己掌握命运呢�
就是苦了族人们,大概得日日为她祈祷,请祖宗保佑她别犯错了�
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�
开解完自己,庄婕妤偎在应该是在说情话的太子怀中说:“妾也感激曾祖父呢。�
美人在怀,难得又合他心意,太子自然没有做�.下惠的癖好�
他抱起人往里间走,庄韫兰这时候倒是回归状态了,就有点欲言又止的看向太子:刚才她看见海棠的额头都磕肿,想给她点伤药来着,可是不知道太子乐不乐意�
太子瞥她:“想说什么就说。�
庄韫兰伸手捂住脸,从分开的指头缝中瞄着太子的神色,飞快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,然后揪太子的衣襟:“行不行么,殿下?�
她倒是还有心思关心宫女�
太子有点好笑,又有点好气的说:“孤都给你把白脸唱了,红脸可不就是留给你的。�
庄韫兰赶紧环住金主爸爸的脖子说好话�
太子很受用�
庄婕妤……又加班了�
第二天,来服侍她梳头的人变成了芙蓉�
宫中的规矩,宫人面上有伤的时候,是不可以到主子面前伺候的,免的伤害到主子的眼睛�
庄韫兰在殿内看了一圈,没发现海棠的身影就知道了,她可怜的小海棠肯定是额头还肿着�
昨日是太子怪罪,海棠才磕的头�
太子之后又没发话,除了庄韫兰这个主子,承华偏殿的人就是有药,肯定也不敢给海桡用�
庄韫兰赶紧和水仙说:“之前殿下让人拿到我们这儿来的那个药膏,就是添了檀香的那个,我用着挺好用的,你看看放哪儿了,给海桡送过去吧,再跟她说:殿下和我都没真生她的气,叫她好好养伤,别担心了。�
这种平时用的、用不着入库的小物件都是归水仙管的�
太子送来的东西都金贵,水仙自然记的那盒药膏放在哪儿�
她福身称是,然后就取了药膏去看海棠了�
身为太子婕妤身边的大宫女,海棠自然不用和普通的宫女去挤距离主子们的住所很远的下房�
她住的地方距离承华偏殿不远,昨天在太子面前请过罪,海棠就跪在殿外候着,直到太子离开承华殿去上朝,海棠才被顺子搀回了下房—�
虽然知道海桡这是犯了太子的忌讳,可都是一处当差的,顺子平时也没少受她照拂,这会儿旁人都躲着她,他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海桡爬回去吧�
况且,太子殿下这不是也没真罚海桡么,这事儿说不准就这么结束了呀�
海桡被他扶着,心里面还慌的厉害�
回了屋子,顺子扶她坐下,海桡强撑着和他道了句谢,顺子朝她躬了躬身,说了句“应该的”,就赶紧离开了�
狭小的房间中,就只剩下海棠一个人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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